2024 花地体裁榜盛典特刊②

11 月 9 日 -10 日，2024 花地体裁榜年度盛典先后在广州、深圳举行。韩东《幽暗》（江苏凤凰文艺出书社 2023 年 5 月）获评年度短篇演义，特发表其致意辞、感言、专访——

【致意辞】

韩东的《幽暗》保持着他演义创作一贯的格调，冷峻、克制、幽默，于细微处见真意，以讲究的故事期间和惊东谈主的瞻念察力去透析东谈主的复杂性与本质的荒唐感。

算作演义家，韩东严谨、低调且邃密，但他照旧诗东谈主和导演，因此，关于演义语言的进修更为精到、唯好意思，且手法多变，看似寻常的故事在他的禀报里，轻微玄妙，逃避深意。

【感言】

在演义写稿上，我更需要详情和折服

韩东

"我往往听到一种说法，说你是诗东谈主中演义写得最佳的，我其时以为很受用，但是回头一想，以为这是弦外有音。淌若需要换一种说法：你是演义家中诗歌写得最佳的。我就会陶然罗致，因为在演义写稿上，我可能更需要一种详情和折服。"

韩东说，20 年前，他曾在广州赢得过一次演义方面的奖，此次又在广州获羊城晚报花地体裁榜的短篇演义奖，这至少发挥他在广州可以自称是"一个写演义的演义家"。

韩东说广州对他的匡助很大。"我的演义中省略有 70-80% 较垂危的都是在《花城》上发表的；30 年前，广东省体裁院招聘作者，在我正饥寒交迫、相称艰难时，给我发了两年的工资。对广州，我一直怀着别样的谢意之情。"

（翰墨整理：记者 易芝娜）

【访谈】

演义不是教你做东谈主，而是提供鲜嫩体验

羊城晚报：别传，演义《幽暗》是"时隔 20 年重返中短篇演义写稿"，为什么会有"退出""重返"？

韩东：我比拟团结写中短篇是在 20 世纪 90 年代，其时曾被驳斥界誉为"新状态"或"重生代"的代表作者之一。2000 年以后，我运转写长篇演义，中短篇就放下了。十五年里，我写了六部长篇，其间只写过三五个短篇，中篇澈底没写了。在 2016 到 2018 年，我还去拍了一部电影、导演了一台话剧，2019 年又回至极来写中短篇，一直写到当今。

其实谈不上"重返"，我心里一直都牵挂着写稿这件事，霎时地离开（前后不外三年）亦然为了换一下脑筋，写演义这件事莫得完。我总觉多礼裁写稿是无尽的，在"精品"的指进取是无尽的，受限的仅仅年纪和膂力。我一直试图在这件事上有所进展，换句话说，等于试图写得更好、再好小数。

羊城晚报：创作开始于糊口。有东谈主说《幽暗》和《狼踪》这两本演义集，某种进度上也折射出您本东谈主的糊口轨迹，您认为呢？

韩东：虽然，这是详情的。在演义写稿上有好多误导，比拟流行的一种等于虚拟，说虚拟的才是演义。这个说法我是反对的。在我看来，演义不外是一种修辞花式、一种特殊的体裁花式，雷同的一件事，咱们也可以不写成演义这种面容。演义的修辞花式包括现场感，包括对白和内心独白，包括当今时，它是一种"推己及人"。有了这些，你写的等于演义，否则就不是，或者不太是演义，或者演义味不浓。

司马迁往常写赵高和李斯密谋，还有对话，但其时谁在边上偷听？这些阐明面容都产生于司马迁的演义情结。中国历史有好多都是演义，中国也分娩了好多历史演义。无意候咱们以为演义和历史分不清，可能亦然因为这个。个东谈主史当然是演义的一种原材料，你澈底可以将它写成演义。虽然，你写成的演义和骨子的履历之间是会有界限的，因为在利用演义这种创作花式时，你有必要阵一火一些纪录的主义——毕竟演义不是日志，唯有日志才是以纪录为主义的。

羊城晚报：演义集里的《咱们见过面吗》《淳厚和学生》《芝焚蕙叹》等等短篇都在突显东谈主性或东谈主际关系的神秘和复杂性，您似乎很心爱阐明这种情面世故？为什么执着于此？

韩东：对我而言，演义中最垂危是关系，各式各种的关系，历程叙述，才可能产生你所需要的戏剧性。这倒不一定等于情面世故。情面世故是一种特定的关系，是东谈主算作社会动物时，接洽阶层千里浮的某种期间和应酬。我叙述的关系昭着不局限于此，大多是属于非主流的。演义并不是教你如何做东谈主的，教你如何混社会的，它提供的是鲜嫩的体验。

羊城晚报：花地体裁榜的初评委张惠雯评价您的作品《幽暗》时说"买通了诗歌与演义之间的通谈"，您认同她的说法吗？演义和诗歌的写稿体验有何不同？促使您在二者之间调遣的主要原因是什么？二者的关系是相生照旧相克？

韩东：能得到张慧雯的保举和评价我相称欢欣。在新一代的演义家中，她写得很棒，我险些读过张慧雯扫数的作品。来自同业、众人、了得写稿者的招供，不管如何都是疏淡的，何况忠心诚意的称赞也十分旷费。

写诗的查考对我写演义详情有很大的影响。别的不说，最初体当今语言方面。我对语言的较真无意会达到病态的进度，对语言不好的演义我很难读进去，尽管在故事的层面可能会可以。至于我本东谈主，从写诗到写演义的滚动并不存在，我写演义的历史险些和写诗一样长。演义和诗歌体验当然不同，写演义可以是一种日常性的责任，写诗则否则，它需要恭候或捕捉一些特定的时刻。在具体的时刻安排上，我一般写演义的时候不会去写诗，写诗的时候不会想写演义的事——这有点像咱们在并吞块田庐种两种庄稼，应该轮替耕耘的趣味趣味。

羊城晚报：《幽暗》中的演义照实给东谈主以"幽暗"的嗅觉，这是不是某种进度上代表了您的东谈主生不雅？您对东谈主生、东谈主性是如何看的？乐不雅？悲不雅？

韩东：一册演义代表不了我的东谈主生不雅，最多能代表我的体裁趣味趣味。我对东谈主生的见解合座是悲不雅的，但每一个局部和眨眼间都应该乐不雅。设想的东谈主生应该是霎时乐不雅凑合或勾连起来的悲不雅。至于东谈主性，哲东谈主们早已说过，那是妖魔和天神的结合，其实双方都是山地。

我唯有两个主义：写我知谈的和塑造出长久作品

羊城晚报：您是如何走上写稿谈路的？淌若不写稿，您会做什么？

韩东：我在大学的时候就运转写稿了，并在期刊上发表了作品，那时爽直十九岁吧。淌若不写稿，我可能会做任何事。具体的倒莫得想过，也许会去修行——骨子上写稿亦然一种修行——具体的社会性责任倒莫得想过。也有可能会去做导演，但导演责任亦属于大界限的写稿。

羊城晚报：一般是什么触发了您的写稿冲动？您的写稿主义是什么？

韩东：写诗好多时候出于随性，某种进度上依赖随性。写演义是相背的，我奋力隐没随性，有所冲动也会被扼制住，算作某种积蓄，越是写体量比拟大的东西越会如斯。活了六十多年，又处在一个剧变的期间，东谈主生中蕴蓄的"素材"实在好多。我的主义等于把一些垂危的东谈主和事写出来，将其塑形成作品。骨子上这是两个主义，写出我所知谈的，和塑造出长久作品，二者可望合一。淌若不成合一，塑极端品理当优先琢磨。这亦然我写诗、写演义，而不去写回忆录或非虚拟作品的原因。

羊城晚报：您曾说我方等于要写出"现代汉语最高法度的作品"，这个"最高标"具体有哪些法度？

韩东：虽然是我个东谈主的野心，亦然写出来之后才会露出的。我的趣味趣味是，这并无一个界说或公式，得让作品自己谈话。其实我心里很剖判，剖判的那些不是"成立"，而是差距。咱们是被经典养育的一代东谈主，深感咱们和前东谈主的差距。更要命的是，咱们和他们并不是走在并吞条路上，因此这距离可能是耐久的。

咱们的本质是在用现代汉语写稿，而现代汉语不外一百年的历史，将这种新鲜的语言用于塑造体裁作品，加之社会环境的变迁，体裁已不是东谈主类的"共业"，如斯等等，辛勤好多。但我写稿的标的应该莫得变化过。

羊城晚报：您当今选拔短篇演义而不是长篇演义创作的原因是什么？一篇告成的短篇演义的最垂危的要素是什么？

韩东：因为知人善察。这个"量力"包括好多，膂力、年纪、写稿的警告和把执，以及收入景色。写长篇是要构陷膂力的，必须在有把执的情况下进行，何况，也无意刻成本。我现时的景色淌若数年埋头于长篇写稿，就会莫得额外收入，糊口就保险不了。不是我不写长东西，何况需要有谋略地进行。

比如本年，我就写了两个中篇，基本上是一个中篇年。我详情有长篇谋略，徐徐来吧。短篇演义的告成身分垂危的好多，可能莫得最垂危的。勉强说一个，等于结构吧——不是演义花式上的结构，而是情节进展所形成自身构造或因果。

羊城晚报：比拟诗歌写稿与演义写稿，无为会认为，诗歌创做念维要更发散一些，演义尤其是短篇演义的创作需要更团结更本质一些，但嗅觉您的许多诗歌照旧用很本质的手法去创作的，比如《哑巴男儿》《母亲的屋子》《爸爸在天上看我》，可不可以说您其实是一个更倾向于本质主义的诗性抒发人？

韩东：我详情不是一个本质主义作者，但我强调个东谈主独有的警告。本质主义，基本上等于要将假的写照，雷同于一种魔术，当你写得异常"传神"，你我方都信以为真，那么就赢了。而我的写稿习惯是以个东谈主警告为起点，但归结为"假"，也等于空幻空幻。这是很不同的旅途。

至于你说到的这几首诗，让你以为和本质沾边的，省略是叙述性的调性吧。预见性的诗歌将叙述抹杀在外，或者认为是等而下之的，阿谁民风已历程时。叙述，是现代诗歌的骨干，群众王人然。说到底，叙述是一种语言花式，和叙事是不一样的。淌若一首诗里仅仅在叙事，而无任何卓越（卓越你所说的本质），确实可以质疑。

羊城晚报：您写于上个世纪 80 年代的诗歌《接洽大雁塔》，可不可以说是成名之作？对您之后的写稿谈路有何影响？

韩东：算代表作吧，这也不是我个东谈主决定的。对我写稿倒无影响，对我的读者详情有影响，他们因此对我的写稿有了一个固定印象。骨子上，《接洽大雁塔》之后我写的好多诗个东谈主评价远超这一首。

羊城晚报：您还在教学生写诗吗？诗歌写稿可以教吗？

韩东：莫得。最近出书了一册《诗东谈主的出身》副标题是"课徒实录"，是我和几位年青诗东谈主聊了几次才有的，是笔据灌音整理的。那是一个例外，一般而言我不授课，也没无意刻讲。在这本书里我照旧说了，写稿不可以教，但可以学，扫数的作者能提供的仅仅启发、启示，但无法提供课程。虽然也有提供课程的，我以为按此学习成立的也仅仅一些写手，自愿的诗东谈主不会依靠这些，他们得吃"百家饭"，从各处罗致启示，然后结合到我方写稿中，走一条独处个性化的谈路。

羊城晚报：有东谈主说"诗是不需要确实读懂的"，因为每个东谈主都有不同的贯通，而一首诗无为也很难去评判优劣，您以为呢？算作一个频频读者，应该如何辨识一首诗的利弊？

韩东：我不吟唱这句话。只可说诗歌蕴含的层面有多种，比如语义、语法，我的主张是尽量不设立辞谢，但你要读出底下的东西，确实需要阅读警告算作撑持。读得多了，你就会有一定了解。判断优劣也要凭警告、凭直观，关联词可靠的直观只发生在一定的阅读警告的基础上。毫无阅读现代诗歌的警告，虽有判断那也不成算数。算作"频频读者"淌若想变得"专科"，必须从阅读始。

我做过导演、亦然个优秀的编剧，但真爱照旧写稿

羊城晚报：《在船埠》之后，您比年还有执导新的影视作品吗？还会是那种荒唐、幽默的格调吗？

韩东：莫得再做导演责任。

羊城晚报：好多东谈主做好一件事就无法再兼顾另一件事，但您执导的电影也有稀奇可以的得益，往常还我方做过演员（《好大多米》《公路好意思东谈主》）。编导演，还有诗歌、演义写稿，哪一个是您的"真爱"？如何评价、排序？

韩东：真爱只然则写稿。导演责任有一部分我也心爱，等于和各式智力的和谐，但做导演要依赖好多其他身分，很烦东谈主。排序是：写稿、写稿、写稿。趁便一说，我以为我照旧一个稀奇优秀的编剧。

羊城晚报：算作一位写稿者，最垂危的教育是什么？

韩东：和五行八作一样，最垂危的教育是专注。天分、爱好和专注，天分是成本，爱好是能源，专注是整合前二者的根底保证。

羊城晚报：有哪些作者作品对您影响比拟大？具体是如何的影响？请给读者保举两本您我方最近在读或心爱的书？

韩东：太多了，例数不完的。大致分两部分，一部分是经典作者、已故行家，一部分是并吞期间的作者、诗东谈主。这两部分别离代表了咱们的源泉和转变所需要的刺激。我最近在读莫桑比克作者米亚 · 科托的《入夜的声息》，很有启发。再保举一位现代汉语作者谈波，他的两本演义集《捉住那只发情的猫》《踊跃使用了绿色》别离于 2022 和 2023 年出书。我之是以说起他，是因为他写得如斯之好又如斯寂寂无名，与当下写稿圈的主流也如斯疏离。

翰墨访谈 | 记者 易芝娜

图、视频拍摄 | 记者 宋金峪 曾育文 钟振彬 实习记者 杨江 钟伟星

视频裁剪、包装 | 记者 麦宇恒 余梓涛

【2024 花地体裁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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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筹谋：任天阳

总统筹：林海利

总实践：胡泉 陈桥生

统筹：邓琼 吴小攀

实践统筹：朱绍杰 孙磊j9九游会